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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起打造南投觀光首都:專訪曾喜鵬老師談「南投觀光跨域運籌平台(NTN)」(下)

作者 / 何貞青(社區工作者)

循證治理的落實

NTN另一個重要成果,是循證治理的落實,即透過「數據」作為政策評估的證據基礎,以實際的資料來支持行政決策,引領南投觀光產業發展政策的擬定。

2015年曾喜鵬老師的團隊接受縣府農業處委託,首次進行南投茶博遊客的問卷調查。包括每年有多少遊客蒞臨?哪一個展場最受歡迎?除了買茶有沒有其他消費?每人消費額度是多少?……「有了這些數據分析,才能讓公部門及業者有調整改進的依據,作為下一年度規劃的參考。」

在此之前,縣府並未意識到數據分析的重要性,每年只大約估算一下人數,再公布當年的遊客量。所以第一年數據出來時,承辦單位就來詢問:「老師您的數字會不會有問題?跟縣長公布的結果差距太大了……。」

他回覆:「我們團隊有設計嚴謹的調查方法,雖然與實際人次會有誤差,但不會有問題。」並進一步表示,不管數據如何,最重要的是知道遊客真正的反應、了解實際的收益與成效,而且調查方法一致,可進行每年追蹤比較。

對方被說服:「好!就依老師的數據做報告,其他的問題我們自己處理。」公務人員願意尊重專業,勇於承擔,為後續的循證治理建立良好典範。

後來每年茶博開展之前,縣府人員都養成習慣參考前一年問卷,找出問題或優勢以做規劃,包括改善展場冷氣設施讓遊客停留更久、增加創意體驗活動吸引年輕人、規劃大車停車場吸引旅行團等等。


圖:茶鄉小旅行讓遊客停留的範圍及時間大增,進一步帶動周遭地區產業收益,也讓茶博的內容更加多元。圖為茶園導覽與體驗。

此外,循證治理的概念也落實在其他活動中。最早民宿輔導課程的跨域參訪,通常是由承辦的團體自行決定,覺得哪邊好玩、哪裡比較出名,就安排行程;曾喜鵬老師接手後認為這樣不合適。「我們應該去比較全國民宿的表現,看住房率的統計、餐飲特色的評分,再決定去哪裡交流。」這些資料交通部觀光局每年都會公布,只是產業界不知道,也不會運用,曾喜鵬老師收集之後予以分析轉化,傳達給業者及主管單位,大家慢慢習慣依數據來決策,不再盲目隨興辦活動,後續的教育訓練品質大為提升。

好食民宿,跨域加值

依交通部觀光局2022年11月公告,全臺共有10,791家民宿,其中南投縣有859家,位居全臺第六,如何在競爭激烈的民宿業脫穎而出?曾喜鵬老師提出的南投「好食民宿」品牌推動,開啟了一條跨域加值的新思路。

他觀察到,民宿的早餐往往是滿意度的重要指標之一,民宿主人如果善用在地食材入菜,不只可形塑自家的特色,也可帶動農產行銷。若能進一步整理出閒置空間,固定展售自製私房菜以及小農的農產品,每家民宿就是一個小而美的銷售平台,整體經濟產值與服務品質將大為提升,不會只侷限在客房收入。

「簡單來講,就是透過在地的好食材與特色料理,讓民宿與農業相結合,甚至延伸到農產品的體驗活動,達到加乘的效果,也落實對農民與土地的關懷。」在曾喜鵬老師及NTN協助下,南投縣觀光處自2016年開始推動南投好食民宿品牌,至今已有102家民宿通過遴選。


圖:「好食民宿」品牌推動,讓民宿與農業相結合,開啟南投旅遊跨域加值的新思路。圖為曾喜鵬老師(中)輔導日月潭的好食民宿業者。

「老闆娘,今天早餐的豆漿好好喝喔,是不是加了什麼秘方?」埔里鎮桃米里的三茅屋民宿,客人對早餐讚不絕口。

「這是我特製的南瓜豆漿,用的是附近農家的有機南瓜,非常香甜喔!」主人味珠禎一一介紹,「還有今天的土雞蛋、飯後的百香果,也都來自在地的小農,保證美味又健康。」

三茅屋民宿的櫃台旁,味珠禎將可愛的南瓜、黃澄澄的木瓜拿來當作擺飾,有時還有養生的酪梨,民宿客人吃了喜歡,或是看著有趣,都會順手買回去當伴手禮。兩年下來,透過這個角落,光是酪梨已銷售超過兩千斤、百香果銷售近千斤,其他還有茭白筍、土雞蛋、茄子、柳丁等等不計其數。「很開心客人都很滿意我們的特色早餐,最重要的是確實有幫助到農民。」味珠禎點出好食民宿的精神。

有的民宿主人善於醃漬食品,早餐就主打中式的醃醬筍,客人還可以買到筍農送來的最新鮮竹筍;有的民宿很會做果醬,搭配烤土司就是美味的西式早餐,設計精美的果醬禮盒,變成了招牌伴手禮。如果對埔里特產的茭白筍、百香果情有獨鍾,還可以透過民宿安排,去農家體驗採茭白筍的樂趣,或者來一場百香果園的採果巡禮。民宿從單純提供客房,到成為地方物產的小型通路與整合中心,不僅能夠增加收益,更提升本身的競爭力。

「好食民宿」的推動,提供了民宿產業升級的政策,並且將農業與文創產業一併整合進來,過程中促成觀光處底下的產業科(主責民宿輔導)和行銷科(主責行銷策略)兩個科室的橫向串聯,形成有效且可持續發展的策略;2022年11月,「好食民宿」品牌行銷正式被南投縣政府納入「2030年南投縣觀光政策白皮書」,成為政府的公共政策,這項殊榮是曾喜鵬老師團隊多年努力的成果,也確切達到大地計畫原先訴求擾動政府、鏈結政策缺口的目標。

COVID-19帶來的成長

近兩年多,COVID-19疫情對全球觀光產業造成重大影響,南投縣也不例外,但曾喜鵬老師卻保持樂觀與正向思維。他觀察到,疫情激盪出業者的韌性與政府的應變能力,更重要的是加速促成了數位轉型。

過去普遍認為小吃店很難進行數位轉型,但疫情後只剩美食外送平台一枝獨秀,小吃店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外送潮流,「看他們跟foodpanda、Uber Eats合作,手機、電腦叮叮噹噹地快速接單,每個都很厲害哩!」曾喜鵬老師讚嘆不已。從產品的拍照、上傳到訂單的處理,小吃店老闆都可以一手包辦,成為數位升級的最佳案例。

而旅館及民宿業者,因應疫情所加強的各項防疫措施,長遠下來對住宿的品質與安全必定有正向影響;有些飯店的餐飲部門也發展出外送模式,雖然疫情趨穩、業績回復後可能就沒時間外送,但設備、流程已經建立,未來遇到類似狀況都可以立即重啟應變。

政府部門方面,線上會議、線上課程均已發展成熟,甚至陸續成立官方的LINE群組,跟業者進行更即時、密切的溝通,取代以前實體會議的大費周章,這些都是疫情帶來的成長。


圖:桃米野餐備受好評,對桃米產業精緻化以及朝向永續發展有很大的幫助。

學術與產業並重的師生

曾喜鵬老師在產業界的付出與累積,也成為教育界很好的養分。每年暨大觀餐系的學生進行實習或是執行計畫,他都可以協助引薦適合的場域及資源,或是提供良好意見,與學生務實地討論。

以緊鄰暨大的桃米休閒農業區(以下簡稱桃米休區)為例,他長期擔任輔導師,對區內所有產業均深刻了解,引介很多學生到桃米的民宿及餐廳實習,了解實際的旅遊型態與趨勢,同時協助業者發想各種提升的方案。歷年備受好評的桃米遠足、桃米野餐,就是由觀餐系學生與桃米休區合作推動的體驗行程,每年為社區增進不少收益,學生也獲得寶貴的實戰經驗。


圖:曾喜鵬老師注重學術與產業並進,由暨大觀餐系學生與桃米休區合作推動的桃米遠足、桃米野餐體驗行程,為社區增進收益,學生也獲得寶貴的實戰經驗。

「曾老師非常注重學術與產業並進,對學生的期許很高,大家共同激盪發想,對桃米產業精緻化以及朝向永續發展有很大的幫助。」桃米休區總幹事李盈盈表示,在老師嚴格督促下,光是桃米野餐就逐年進化到第四個版本,從食材到器皿、擺飾、動線,他都帶著學生一樣一樣測試。

「桃米的食農教育、農業體驗,甚至組織的健全、業務的能力,都是老師陪著建立起來的,讓我們可以穩健發展,創新耕耘!」桃米休區榮譽理事長廖永坤,也感謝曾喜鵬老師團隊一路陪伴,讓桃米休區在農委會的評鑑當中連續四年獲得優等,2021年更獲得農委會金牌農村的殊榮。

回顧多年來的歷程,曾喜鵬老師最感到欣慰的是,政府及業者的慣性已經有所改變,辦活動時會考慮長遠目標,做規劃前會依照數據來判斷,並且學會與其他單位合作共創,發揮更大效益。但同時讓他感到挫折的,是影響層面還不夠大:「能跟上成長的節奏、與時俱進並獨當一面的業者,還是不夠多,還有很多努力空間。」他深深感慨。

對於大地計畫的未來,他也持續觀察,主要仍扣緊南投觀光旅遊業的走向,隨時進行調整。「任何計畫都有更迭,重要的是有沒有累積性,以及過程中所建立的模式,在計畫結束後是否仍可繼續運行。」多年產官學界的歷練,讓他對所謂的計畫成果,有著自己的定義,並為之堅持下去。

南投的山水大地,豐饒的物產人文,春嶺夏野,秋楓冬雪,如斯底蘊。期望在永續的觀光策略下,在有心的人們努力中,讓這片美地更增魅力。


圖:南投的山川大地,壯闊瑰麗,期望在永續的觀光策略下更具魅力。(南投縣政府提供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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